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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卦走进棺材,棺材里面人影憧憧,过一会讲师就要来了。他一排一排往后走,路过一个紧挨一个还没被踩碎的后脑勺。
在这里的其实一定都不是人,他想,但是谁在乎呢。他走到最后一排,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。同桌的女孩(至少长得类似女孩)没来,她说她脑子有病、情绪忧郁,如果必要见人,就一定会扯开自己或者他人的喉咙。讲师表情严厉起来。同桌说:每一条喉咙,都是郭家的财产,就算不为我,也要为锅考虑呀!她又无意识地撩起头发,露出手腕上一串红色数字。这是拍卖品编码吗,小卦犹犹豫豫地想。
讲师说,好吧!你走吧!反正,我也不对你的出生审判负责。你就走吧!讲师露出欢快的笑容,小卦的同桌回敬以快乐的笑容,同时伸出纤长、涂有指甲油的手,一把掐住桌上的挎包,往身上仇恨地一背,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小卦麻木地坐下,因为这个时候讲师蹦蹦跳跳地蹦进了棺材,其实他早就来了,只不过一直被门槛挡在外面。他经常跳不过,一旦跳不过就会摔倒。他一把僵硬生锈的老骨头,肌肉也不灵活,从地上爬起来再跳,又摔倒。通常来说这都要花他半个小时。当然,他蹦蹦跳跳只是因为他是一只僵尸,他只是走不了路。你见他的时候千万不能笑,只要你流露出一点微小的痕迹,他就认为你在嘲笑他,质疑他,进而侮辱他的人格,侮辱那些凝聚在他身上的祖先的英灵。他会像一只喷漆的大象那样满心仇恨地怒吼:你他娘的再笑试试!小心我把你脑袋啃下来!
僵尸讲师用一米长的黑指甲敲敲黑版,大叫:安静!棺材里静了下来。他清了清嗓子。他张开嘴,他刚发出第一个音节,他尴尬地闭上嘴,他又清了清嗓子。他再次张开嘴….隔壁桌的红皮肤的生物掏出一把长刀,小卦看看刀,看看僵尸僵尸的指甲。他估计道:大概有两个指甲那么长。
就这样,清嗓子和欲言又止又持续了十分钟。隔壁桌上的红皮肤生物发出一声尖锐爆满鸣,把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插,火焰和岩浆像高射炮那样弹出来,有几滴喷到小卦脸上。他的脸立刻开始融化,姣好的苹果肌塌下一小块。小卦不安地用手搓着脸,胡乱地把融化的组织抹回原处。隔壁桌的红皮肤生物用一种野蛮而仇恨的力道双手掐紧刀柄,往外一抽,又一插,又是一次岩浆火焰的天女散花。小卦一边搓着脸,感受冷却、正在苏醒的面部,一边往远离红皮肤生物的方向躲。它周围的生物都嫌弃地躲开,奇怪的是,小卦想到一些有好的交谈,他们都说自己看不见这一幕,可是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能够准确躲开?
唯一没有躲开的人是它的同桌,因为她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隔壁桌的红皮肤终于放弃用自己的脖子拉小提琴,开始沾着脖子上的岩浆流写字。小卦小心翼翼凑过去,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,恨恨恨,恨恨恨恨恨恨,恨恨恨。
红皮肤转头看着小卦,主要是看他的脖子。小卦畏畏缩缩地缩回脑袋,红皮肤也放下握刀的手。红皮肤继续写:恨,恨,恨,恨恨恨,恨恨恨恨恨恨,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。
僵尸讲师终于清好了嗓子,他满怀仇恨地说、他带着整个宇宙的爱意说:你们,都是死者。
所有人静了一会儿,一齐重复他的话:我们都是死者。